首頁 時事聚焦 [省內(nèi)] 石榴花開④|鹿鈴聲聲 冷極牧歌

石榴花開④|鹿鈴聲聲 冷極牧歌

2024-10-24 08:45:26 湖南日報·新湖南客戶端

?

文學(xué)原鄉(xiāng)

我從沒有見過哪種動物會像馴鹿這樣性情溫順而富有耐力,它們雖然個頭大,但非常靈活。負載著很重的東西穿山林,越沼澤,對它們來說是那么的輕松。它渾身是寶,皮毛可御寒,茸角、鹿筋、鹿鞭、鹿心血、鹿胎是安達最愿意收入囊中的名貴藥材,可換來我們的生活用品。鹿奶是清晨時流入我們身體的最甘甜的清泉。行獵時,它們是獵人的好幫手,只要你把打到的獵物放到它身上,它就會獨自把它們安全地運到營地。搬遷時,它們不僅負載著我們那些吃的和用的東西,婦女、孩子和年老體弱的人還要騎乘它,而它卻不需要人過多的照應(yīng)。它們總是自己尋找食物,森林就是它們的糧倉。

——摘自遲子建長篇小說《額爾古納河右岸》

湖南日報全媒體記者 易禹琳 劉濤 胡雪怡

向北!向北!

穿越草原、濕地、白樺林、針葉林,我們靠近故事的源頭,一段人與森林、馴鹿生死相依、愛恨交織的百年傳奇。

這是一條遲子建20年前走過的路?!笆澜绲拇蟪绷髟谖已劾锸菈邀惖淖匀唤纾酥皇瞧渲械臐i漪?!?/p>

時間倒流300年,大興安嶺大雪紛飛,另一條小道從貝加爾湖畔延展而來。

那是一群人和馴鹿梅花般的腳踏出的路。在戰(zhàn)火的逼迫下,他們離開藍色的勒拿河,渡過額爾古納河,在右岸的森林中開始了新生活。

這群人就是中國鄂溫克族中人口最少的一支(僅有200余人)——使鹿鄂溫克人的祖先。

鹿鈴聲聲,在歲月深處悠揚地回響,他們找到幸福的家園了嗎?

2024年夏天,我們前往中國冷極內(nèi)蒙古根河(冬天最低氣溫-58℃),尋找答案。

敖魯古雅,使鹿鄂溫克人在山下的家。本版照片除資料照片外均由湖南日報全媒體記者 徐行 攝

1.綿綿故事

黃昏,天地漸趨安靜,星星和白樺樹都伸長了耳朵。我們?nèi)ふ抑v故事的“瑪麗亞·索”。

“我和我們的馴鹿都是親吻著森林的……”2004年8月,在泛北極圈泰加林最南端的內(nèi)蒙古阿龍山上,不肯下山定居的瑪麗亞·索給遲子建講了兩天的故事。2022年8月20日,她在心愛的馴鹿身邊去世,享年101歲。

“我是個鄂溫克女人。我是我們這個民族最后一個酋長的女人?!?005年正月初三,回到黑龍江邊的故鄉(xiāng),對著積雪的山巒,伴著一盆綠葉紛披的花,遲子建開始了小說《額爾古納河右岸》的寫作。彼時,她并不知道,經(jīng)董宇輝在直播間一吆喝,2023年這本書總銷量破520萬冊。鄂溫克人和馴鹿的故事像長了翅膀,飛向四方。

瑪麗亞·索走了,女兒得克沙接過一袋故事“種子”。

2024年1月,得克沙出現(xiàn)在哈爾濱中央大街,澄清了美麗的誤解:真正的鄂溫克人下山都會牽著自己的馴鹿——牽著鹿的是鄂溫克人,騎著馬的才是鄂倫春人。

6月,得克沙給我們緩緩講起她去世快兩年的媽媽。生前,為了傳播民族文化,90歲的老人辦了身份證,兩次去北京。一輩子待在森林、沉默寡言的老太太上臺表現(xiàn)自如,她甚至演了電影《額爾古納河右岸》里的自己。

得克沙,意謂一種“美麗的鴨子”。她小時生了一場大病,姑姑紐拉,使鹿鄂溫克最后一個薩滿(能與祖先、神靈對話的人)跳神跳了兩天才好,隨后姑姑為她賜名。紐拉是《額爾古納河右岸》中薩滿妮浩的原型,1997年走了。

小說《額爾古納河右岸》主人公原型瑪麗亞·索和她的馴鹿。(資料照片)

更多漢族“瑪麗亞·索”接過了使鹿鄂溫克人的故事“種子”。

6月18日,瑟賓節(jié)(鄂溫克族傳統(tǒng)節(jié)日)那天,根河敖魯古雅的廣場邊,悄悄長出來一個撮羅子(松木搭建的尖頂屋,易搭易拆),外包上千塊樺樹皮——主人是當(dāng)過幼兒園老師的宋仕華。

似乎是偶然。2003年,宋仕華被鄂溫克族第一個畫家柳芭的故事?lián)糁校陨狭怂讋?chuàng)的獸皮畫。但柳芭已去世,她就去山上跟柳芭的媽媽芭拉杰依學(xué)如何熟皮子和縫皮子,芭拉杰依給她取了個鄂溫克名字“訥克勒斯”(最小的女兒)。

在這親手搭建的撮羅子里,宋仕華展示著兩三米長的獸皮畫《馴鹿》《遷徙》《薩滿》等。撫摸著那張長3米的桌子,57歲的宋仕華忍不住落了淚。自2004年坐在地上創(chuàng)作獸皮畫,她就渴望有一張大桌能直起腰,20年后終于夢想成真。在這張大桌上,宋仕華將用獸皮畫為使鹿鄂溫克人講一個完整的故事。

9月29日,一場初雪仿佛是上天送給敖魯古雅的國慶祝福?!岸鯗乜巳艘荒暧辛尽眹鴳c假期,在敖魯古雅鄂溫克族馴鹿文化博物館里,謝鳳艷講解著鄂溫克人真實的歷史。那些馴鹿、撮羅子、樺皮船、針線包、靠老寶(樹上倉庫,儲備衣物和食物)、薩滿服(薩滿祭祀、驅(qū)魔、祈福時所穿服飾)的故事因她詩意深情的講解,刻進了游客心里。

謝鳳艷是根河市委黨校的副教授、歷史文化研究員。退休后,她主動到博物館傳播鄂溫克族馴鹿文化,每天快樂地接待那些慕名預(yù)約她“故事”的遠方游客。

那些故事,會在人心里開花,會被帶去更遠的地方生根發(fā)芽。

敖魯古雅鄂溫克族馴鹿文化博物館。

2.暖暖家園

藍天如洗,白云若絮,團團擁抱敖魯古雅。

如此寧靜安詳,如同風(fēng)景畫中的北歐小鎮(zhèn)。這就是神秘的使鹿鄂溫克人的家園,位于根河近郊,緊挨著尖尖的中國冷極碑。

馴鹿文化博物館、森林研究所、太陽城、集市、居民區(qū)、酒店、藝術(shù)中心、營地錯落有致,棕褐色的建筑與大地、樹林融為一體,西烏乞亞河在一旁淺吟低唱。

博物館里涌進來一撥撥游客,小店里賣著各種太陽花、樺皮畫和鹿茸,森林中精致的白色撮羅子、婚慶廣場,彰示敖魯古雅也是游客在北緯52度的家。

一本《額爾古納河右岸》在手里被摩挲得發(fā)燙,馴鹿民族的百年孤獨在小說中悲涼跌宕,現(xiàn)實中使鹿鄂溫克人尋找家園的路亦歷經(jīng)曲折。

伴著星星度過黑夜,聽著流水一樣的鹿鈴聲。曾經(jīng),他們睡在尖頂有孔的撮羅子里,四季跟隨馴鹿逐苔蘚遷徙。極寒、猛獸、酗酒、疾病等讓死亡如影隨形。

鄂溫克,意謂“住在大山林中的人們”。使鹿鄂溫克人以游獵和牧養(yǎng)馴鹿為生。他們曾兩次下山。1956年,17戶獵民搬進了奇乾鄉(xiāng)政府建的木刻楞(石基木墻,冬暖夏涼)里;1965年,35戶獵民遷至滿歸鎮(zhèn)以北17公里的敖魯古雅(楊樹茂盛的地方),醫(yī)院、商店、郵局、獸醫(yī)站配備齊全。學(xué)校發(fā)助學(xué)金,一些獵民的孩子考上了北京、天津等地的大學(xué),成了教師、醫(yī)生、畫家。

2003年,又一個機遇擺在使鹿鄂溫克人面前。

“滿歸是中國鐵路最北的點,距根河240多公里。老敖鄉(xiāng)(滿歸敖魯古雅)還在滿歸以北,屬凍土地帶,各種基礎(chǔ)設(shè)施老化,急需修復(fù),資金缺口大,正好趕上國家西部大開發(fā),政府征求獵民們意見,將他們生態(tài)移民搬到了根河,還叫敖魯古雅(新敖鄉(xiāng))?!编l(xiāng)人大主席李夢初在當(dāng)?shù)毓ぷ髁?4年,熟悉敖鄉(xiāng)的歷史。

這一次,下山定居不再是游獵和牧鹿之外的多選項,為了保護森林,保護動物,使鹿鄂溫克人得放下獵槍。

使鹿鄂溫克人能離開森林嗎?“那些嶄新的白墻紅頂?shù)姆孔?,多半已?jīng)空著。那一排排用磚紅色鐵絲網(wǎng)攔起的鹿圈,看不到一只馴鹿,只有一群懶散的山羊在雜草叢生的小路上逛來逛去?!边@是遲子建2004年根河所見。她為鄂溫克族第一個大學(xué)生柳芭而來,柳芭因獨樹一幟的繪畫天賦走出森林,卻滿懷疲憊歸來。

沒有一條幸福的路能平坦筆直地抵達。20年來,敖鄉(xiāng)人在不停歇地探索更美好的生活。

眼前的敖魯古雅,遲子建沒有見過。

遲子建。(資料照片)

經(jīng)芬蘭設(shè)計師之手,2008年,白墻紅頂?shù)姆孔痈慕ǔ闪俗睾稚?2棟兩層精致小樓,免費給使鹿鄂溫克人住。門前小院可種菜種花,旁邊木房可開店或做客房。

6號棟住著索榮花一家。她在老敖鄉(xiāng)出生,“娶”了漠河北極村的漢族老公,現(xiàn)在女兒讀研,兒子上高一。她開著一家特產(chǎn)店,并兼職做講解員,游客多時還表演節(jié)目。索榮花很滿意新敖鄉(xiāng),自來水,路燈亮,暖氣足。孩子去5公里外的根河市上學(xué),每個月還有300元車補?!拔揖褪亲钚腋5呐?!”48歲的她笑靨如牡丹盛開。

6月18日,鄂溫克族一年一度的瑟賓節(jié),上午人們比誰做的樺皮畫和太陽花最美,下午比賽押加(雙人背向拔河)、射箭。傍晚,篝火燃起來了,煙花綻放夜空,鄂溫克人唱起歌,跳起舞。清冽的空氣中彌漫著酒香,醉了,醉了,有人喃喃地懷念起大興安嶺密林的狩獵生活。

回首,火光照亮了廣場上奔跑的馴鹿群雕,如夢方醒。

中國唯一的馴鹿之鄉(xiāng),鹿在哪兒?

國家級非遺項目“鄂溫克馴鹿習(xí)俗”國家級傳承人布冬霞在給小馴鹿喂食。

3.呦呦鹿鳴

夕陽如一面金色的鼓,為游客“啪啪”的射擊聲助威。

“我一聽,就知道他打沒打著!”在敖魯古雅使鹿部落景區(qū)棧道上,長發(fā)酷帥的古革軍突然停步,側(cè)耳傾聽。這位敖魯古雅2003年第一個放下獵槍的人,聲稱自己在部落里槍法排名前三。

古革軍放下獵槍后,租了腳下這片2公頃大的林子發(fā)展旅游。林子里溪流潺潺,松鼠跳躍,狍子閑臥,不少國風(fēng)少女在旅拍。一個撮羅子里列巴(使鹿鄂溫克人傳統(tǒng)主食)烤得噴香。

景區(qū)2022年升級成國家4A級,游客成倍增長。最近新增了一臺《薩滿》的節(jié)目,露天劇場滿座,當(dāng)天來了個新加坡團。

“馴鹿!馴鹿!”驚呼聲不斷。樹林里一群長著漂亮犄角的馴鹿,正爭食游客籃子里的苔蘚,一頭白色馴鹿被當(dāng)作“神鹿”而成了明星。古革軍微微一笑,他早已見慣這樣的場面。眼前的幾十頭馴鹿是他“五一”前從山上自己的“獵民點”(鄂溫克人放下了獵槍,但放不下獵民這個稱呼)帶下來的,過完“十一黃金周”,再帶它們上山。

一頭出生不久的小馴鹿一瘸一拐在溪邊覓食,它也是古革軍這次帶下山的。馴鹿一頭漲到四五萬元了,但山上的猞猁多得成了禍害,放下了獵槍的古革軍也無可奈何。

下山,再上山。2003年,馴鹿民族定居根河敖魯古雅,馴鹿也跟隨下山圈養(yǎng)。但“森林中的精靈”離開了森林,就如魚兒離開了水,許多使鹿鄂溫克人又跟著馴鹿回到了山林中。現(xiàn)在,15個“獵民點”,離敖魯古雅最近的8公里,最遠的280公里。

離敖魯古雅僅8公里的“獵民點”,對游客開放。

鄂溫克人山上山下都有了家。

陽光穿過樹林,林下燃起蚊煙,夜晚覓食歸來的馴鹿們悠閑地臥地休息,布冬霞家的“獵民點”一派祥和。2024年1月,布冬霞牽著馴鹿出現(xiàn)在哈爾濱中央大街上,引起全網(wǎng)轟動。

出生在獵民點的布冬霞從小就和馴鹿親,問她生肖,她說“我屬馴鹿的”。果然,馴鹿看到她就像看到親人一樣黏著她。“你看它下牙只一點點,不傷苔蘚的根,它的蹄子能刨開一米深的雪。四五月是產(chǎn)崽期,九十月是發(fā)情期,是豐收和充滿希望的季節(jié)……”布冬霞的獵民點成了馴鹿文化的室外博物館。

獵民點的變化翻天覆地。布冬霞的撮羅子里擺著手工藝品,寬敞的大帳篷、大拖拉機和可移動的房車都是政府配備,山上的用電、通信、看電視、取暖問題也都解決了。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然而不少上了大學(xué)的青年選擇重回森林?!?0后”阿尤莎帶著漢族老公吳啟明回來牧鹿。2018年,從北京回來的古木森帶著妻子和5頭“陪嫁”的馴鹿上山,現(xiàn)在,馴鹿增至100余頭了。在大城市闖蕩多年,愛說唱的雨果,也回來養(yǎng)鹿了。

這些見過世面的年輕人用自媒體傳播馴鹿文化,獵民點成了小景點,情懷和生計兩不誤。

使鹿鄂溫克人也因馴鹿走得更遠。2008年,敖魯古雅代表中國加入世界馴鹿養(yǎng)殖者協(xié)會;2023年3月,布冬霞的兒子肖晨昊應(yīng)邀參加了在俄羅斯薩哈共和國舉辦的首屆國際傳統(tǒng)馴鹿放牧錦標賽。

今年,山上放養(yǎng)的馴鹿將突破1600頭。

山在,馴鹿在,使鹿鄂溫克人的故事未完待續(xù)。

黑龍江省漠河市北極村,遲子建童年住過的姥姥家舊宅。

背后故事

冰雪的女兒

易禹琳

哈爾濱至根河1000公里,根河到漠河北極村410公里。路迢迢,跨省區(qū),20年過去,交通和人員聯(lián)系仍頗費周折。當(dāng)年,黑龍江作家遲子建為何要執(zhí)著地為內(nèi)蒙古的使鹿鄂溫克人立傳?

山與河知道。看看額爾古納河吧,她的上源是內(nèi)蒙古的海拉爾河,最終折向東北,去往漠河匯入了黑龍江。從根河到漠河,我們都是行駛在莽莽大興安嶺,額爾古納河的右岸。這是同一片凍土,同一個漫漫寒冬的冰雪世界。如此蒼茫、遼闊,哪有省區(qū)之分?

一個人知道。2002年,遲子建的丈夫不幸因車禍離世,同年,鄂溫克畫家柳芭魂歸河流。2005年3月,遲子建在悲傷中創(chuàng)作了后來獲魯迅文學(xué)獎的中篇小說《世界上所有的夜晚》,緊接著一氣呵成寫出了長篇小說《額爾古納河右岸》。創(chuàng)作這部長篇時,她的書桌上擺著愛人最喜歡的花,心里壓著一座沉甸甸的墳,筆端的文字變得沉靜而蒼涼。2008年,在《額爾古納河右岸》獲茅盾文學(xué)獎后發(fā)表獲獎感言時,遲子建深情地說:“我還要感激一個遠去的人——我的愛人,感激他離世后在我的夢境中仍然送來親切的囑托,使我獲得別樣的溫暖……”

那個村莊知道。“我的文學(xué)、我的筆和我的腳,都是有根的。”遲子建22歲以《北極村童話》踏上文壇,那個她的出生地,她童年與姥姥、姥爺一起生活的村子被她命名為北極村。上世紀90年代,文學(xué)虛構(gòu)變成了現(xiàn)實,漠河村正式更名為北極村。2024年6月,我們走進了北極村。這里被森林包圍,緊傍黑龍江,對岸就是俄羅斯,童話氣息濃郁,是她文學(xué)的起點和原點。

1964年元宵節(jié)傍晚,大地一片白茫茫,家家戶戶掛起燈籠,遲子建呱呱墜地。父親給她取名“迎燈”,后又以《洛神賦》的作者曹植的字給女兒取名“子建”。

遲子建是冰雪的女兒?!拔倚愿癖容^倔強,可能是漫長的風(fēng)雪天帶來的?!痹谶@個中國最北的村子里,植物的一夜枯萎,讓她看到了自然的偉力、生命的易逝;貓狗雞陪伴的溫暖,讓她與動物平等相待;鄰居“蘇聯(lián)老奶奶”的坎坷命運,給了她一顆悲憫之心。

從《北極村童話》到《額爾古納河右岸》,從書寫童年的童話到為森林中的馴鹿民族立傳,遲子建初心未改。創(chuàng)作40年來,遲子建以她的倔強和堅韌無視各種文學(xué)潮流,不被自己黑龍江省政協(xié)副主席、省作協(xié)主席的繁忙公務(wù)耽擱,以自己的節(jié)奏書寫腳下的凍土和凍土上的人們,收獲之豐,令人喜和敬。

如冰雪般純凈剔透,如森林般深邃遼闊,如大河向前奔流,愛鄉(xiāng)土愛得深沉,讀遲子建和她的作品,如此蒼涼,又如此溫暖。

6月18日瑟賓節(jié),使鹿鄂溫克人歡聚一堂,制作太陽花和樺皮畫。

記者手記

會唱歌的路

易禹琳

6月,我們走了一段長長的路。

海拉爾、根河、敖魯古雅、滿歸、漠河、北極村、哈爾濱。這是遲子建創(chuàng)作長篇小說《額爾古納河右岸》的路,一個作家與那片森林、凍土40年互相成就之路。

比這條路更漫長艱辛的,是中國最后的狩獵民族、中國唯一的馴鹿民族尋找家園之路。抱本《額爾古納河右岸》而來的游客,匆匆停駐間,也許會發(fā)現(xiàn)遲子建為它注入了許多虛構(gòu)成分,包括鄂倫春人的故事。但真實的生活,馴鹿民族山上的極寒與孤獨,下山后擁抱新生活所經(jīng)歷的巨大落差、掙扎和痛苦,并非外人能感同身受。

我們聽到了國家級非遺項目“鄂溫克族樺樹皮制作技藝”國家級傳承人吳旭升的嘆息:山上才是鄂溫克人的家。我們也看到了國家級非遺項目“鄂溫克馴鹿習(xí)俗”國家級傳承人布冬霞的眼淚:希望后代能記得我們是和馴鹿相依相伴的民族。掛職副鄉(xiāng)長張健的話令我們唏噓:去年三位老人去世,現(xiàn)在使鹿鄂溫克人僅有214人了。

但路總在向前延伸,美好的生活總在向我們招手。

6月,我們在敖魯古雅過了瑟賓節(jié),又在北極村過了夏至節(jié)。那兩晚的月亮,那兩晚的煙花,那兩晚人們由衷的歡樂,真實而難忘。

進出漠河的那條路會唱歌,車駛過地上的彩虹,隨著車輪的摩擦聲,《我和我的祖國》歡快響起。同在中華民族這個大家庭里,讓我們牽起手,唱著歌,共創(chuàng)美好未來。

責(zé)編:楊雅婷

一審:鐘鼎文

二審:熊敏

三審:羅曦

來源:湖南日報·新湖南客戶端

返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