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緯四十度”看見中國和世界
上海文藝出版社出版
我從小有看地圖的愛好,搜集各種地圖,每天抱著看。這個習慣保持到現(xiàn)在,出差總要設(shè)法買一份當?shù)氐貓D,久而久之家里積攢了很多。中學時代我有一套《世界地圖集》,上、下兩冊,按洲際劃分,還配有各國國旗,是很詳細的資料。我特別喜歡看“圖例”,以此對照地圖上的各種地理標注點。那時候玩的一個游戲是背世界各國的首都和港口,以此檢驗記憶力。那本地圖冊上,三個圈的是百萬以上人口級城市,中國首都北京特地用一個紅色五角星標示,與別國首都區(qū)分。國與國之間如果某處用虛線標注,則表示邊境線“未定”或“有爭議”,北美和非洲的國界線有些地方像是用尺子量過一樣筆直,令年少的我著迷,并思索其中的奧秘。地圖上那些經(jīng)緯線也是那么的迷人,祖國南端的曾母暗沙在北緯4度,最接近赤道;而萬里長城最西端究竟是玉門關(guān)還是嘉峪關(guān),那時我還搞不清楚。
我最新的一部隨筆集名為《北緯四十度》,不僅是對過往經(jīng)驗的回顧,也是對長城和中國北方的致敬。由于是北方人的緣故,我對長城可能要比南方朋友更敏感也更熟悉一些。在我的家鄉(xiāng),不僅有明長城最雄偉著名的地段金山嶺長城以及喜峰口和古北口等古老的關(guān)隘,也有中國最早的長城之一燕長城。只是年輕時并不知道長城與“北緯四十度”這條地理帶的內(nèi)在關(guān)系,更不知道長城內(nèi)外的世界原來是如此熟悉而又陌生。
“北緯四十度”確實是一條神奇的地理帶。它綿延萬里,不僅時斷時續(xù)地連綴起了中國的長城,還就此區(qū)隔了北方與南方不同的氣候、海拔、地貌與不同族群的不同生活方式。正是這一疑惑,促使我開始有關(guān)“北緯四十度”的閱讀和寫作。打開地圖可以看到,這條地理帶東起遼寧省丹東,西至新疆喀什,中經(jīng)一些著名的城市——秦皇島、北京(幽州)、大同、呼和浩特、鄂爾多斯、包頭、嘉峪關(guān)、敦煌……然后便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了——圍繞這條地理帶,北方游牧民族與中原定居民族展開了長達三千年的競爭。這種競爭有時是和平的,但大多數(shù)都伴隨著沖突與戰(zhàn)爭。
上古時代的“中國”,將自己理解為世界中心,今天的陜西、山西、河南、河北和山東是這個中心的中心。但是以“北緯四十度”為標志的地理文明帶意外地拓寬了中國,圍繞著長城所展開的沖突、溝通與交融,為競爭雙方打開了更加意外也更加遼闊的新世界——他們?yōu)榻裉斓娜A夏民族與華夏中國,貢獻了所有的聰明才智。在這些地方,定居的農(nóng)耕文明與游牧文明之間并沒有絕對的界限,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漫長歷史中,所有人都漸漸融入中華民族。
我希望以北緯四十度為視角,用文字繪制一幅“中國江山圖”。絲綢之路上趕駱駝的人們都知道,他們將從中國出發(fā)走向外部世界,再從外部世界回到中國,文明的步履因此艱難而絡(luò)繹不絕,而當用文學去打量和描述這一切的時候,期待《北緯四十度》成為跨越歷史時空而來的回響。(作者:陳福民 系中國當代文學研究會副會長)
責編:李春蘭
來源:人民日報海外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