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瀟湘婁底篇|探訪婁底曾國藩故居:于斯為盛,便是湖湘底氣
“婁底”原名“婁氐”,據(jù)傳是天上二十八星宿中的“婁星”和“氐星”在這里交相輝映。這片神奇的土地,不僅是蚩尤故里,還是曾國藩、蔡和森、秋瑾等人的故鄉(xiāng)。
如果說蚩尤代表湖南最早的霸蠻形象,那么曾國藩則是集“立功、立德、立言”三不朽于一身,不僅做到了“修身齊家”,還做到了“治國平天下”。曾國藩又進一步影響了蔡和森、秋瑾,他們?yōu)榱烁锩矣跔奚瞰I……這些珍貴的精神品質(zhì),共同構(gòu)成了湖湘的“底氣”所在。
湖南人是公認的“吃得苦、霸得蠻、耐得煩”,這樣的性格特質(zhì),至少在4000多年前的蚩尤時代,就已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上古時期,荒蠻之地,蚩尤帶領(lǐng)大家勞作開墾、鍛造兵器。這股子拼勁兒,深深融入子孫后代血脈之中。
時光流轉(zhuǎn),到了清朝,婁底這片土地孕育了曾國藩這樣一個重要人物。謚號“文正公”,整個清朝只有8人,只有當你親身來到雙峰縣他的故居,你才能深切感受到他身上所體現(xiàn)的湖湘文化特征。
最后一座鄉(xiāng)間侯府富厚堂,被稱之為“宰相府”
9月,正是收獲蓮子的季節(jié)。來到雙峰荷葉鎮(zhèn)富圫村,遠遠就看到一片荷塘,一陣風吹過,片片荷葉在風中搖曳。
沿著大片荷塘往前,一處占地60余畝的府邸逐漸顯現(xiàn),麻石板、青磚灰瓦、飛檐翹角,屋檐雕梁畫棟,整座府邸簡樸卻不失莊重。這便是富厚堂,是目前中國保存最完好、最后一座鄉(xiāng)間侯府,被當?shù)匕傩辗Q之為“宰相府”。
富厚堂有108間房,始建于1865年,是弟弟曾國潢為曾國藩所建。建造時,遠在異鄉(xiāng)的曾國藩寫信叮囑弟弟,“屋宇不尚華美,卻須多植竹柏,多留菜園,即占去田畝,亦自無妨?!?/p>
如果說府內(nèi)“毅勇侯第”“太子太?!薄皠赘咧钡扔n牌匾彰顯了曾家當時的顯赫,那其他曾國藩及其兒子一些手書的牌匾,則代表了這個文化世家對傳統(tǒng)文化的推崇和信仰。
舉例來說,八本堂內(nèi)“讀古書以訓(xùn)詁為本,作詩文以聲調(diào)為本,事親以得歡心為本,養(yǎng)生以少惱怒為本,立身以不妄語為本,居家以不晏起為本,居官以不要錢為本,行軍以不擾民為本?!睙o慢室內(nèi),“書、蔬、魚、豬、早、掃、考、寶”。即敬奉祖先,和睦親鄰,起早,掃屋,讀書,種菜,養(yǎng)魚,養(yǎng)豬。
府內(nèi)的四座藏書樓則被曾家人視作“精神中心”,藏書鼎盛時期達30萬冊,是我國現(xiàn)存最大的私家藏書館群。
一生嗜書如命的曾國藩,臨終前一天都在看書。戰(zhàn)事之余,曾國藩兄弟聯(lián)手刊刻《船山遺書》,使船山學(xué)說大顯于世。而他臨終前不久,也仍在竭力建議清廷能夠派遣留學(xué)生到西方國家留學(xué),推動中國人“開眼看世界”的進程。
“第一批學(xué)生已出洋……今日莘莘學(xué)子,得受文明教育,當知是文正之遺澤,勿忘所自來矣?!薄爸袊魧W(xué)生之父”容閎在《西學(xué)東漸記》中寫到。
曾國藩是具有地道湖湘文化性格的儒將
“研究湖湘文化,不得不研究曾國藩。”學(xué)者歐陽斌先生總結(jié)道,曾國藩一生以“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立功立德立言”三不朽為追求目標,是一個脾氣犟、忍性重、吃得苦、不怕輸、有股蠻勁、爭強好勝、具有地道湖湘文化性格的儒將,其性格深深打上了“湖南騾子”的烙印。
曾國藩的學(xué)識與功業(yè),使近代湖湘文化擺脫邊鄙之詬,歸于醇厚而名揚天下。湖湘文化在物質(zhì)和精神層面,同時開始向近代轉(zhuǎn)型。天生的使氣輕生的血性,被提升到為理想而獻身的犧牲精神,祖?zhèn)鞯陌孕U任事態(tài)度,被提升為頑強果敢的執(zhí)行力,從而使近代湖湘文化逐漸擁有了歷史賦予的應(yīng)有地位。
“曾國藩是‘經(jīng)世致用’的典范,他在中華民族‘內(nèi)憂外患’的艱難時期徐圖自強,推動了中國近代化的發(fā)軔,展示了湖南人‘心憂天下 救國自強’的血性和擔當,極大地弘揚、發(fā)展了湖湘文化。”曾國藩研究會辦公室主任劉建海表示。
家風嚴格,后世八代出了240位杰出人物
距離富厚堂幾公里外的白玉堂,是曾國藩的出生地。
曾國藩從6歲入私塾,接受嚴格耕讀家風熏陶,后7次參加科考中了秀才,后又到千年學(xué)府岳麓書院等地求學(xué),28歲終于點了翰林,自稱拙笨的曾國藩在這里完成了真正入仕前的準備工作。
在曾國藩傳世的千萬文字中,家書占了不小的比例,其家風也更為深刻可見。在家書中,他對弟弟和子女在做人、處事、持家等方面循循善誘,他覺得重要的事情會在書信中反復(fù)教導(dǎo),細致到很多生活習(xí)慣的養(yǎng)成,他都會不厭其煩。1864年8月,曾國藩已是一等侯爵,他16歲的兒子曾紀鴻去長沙參加鄉(xiāng)試。當時的科舉考試,遞條子、打招呼、開后門的現(xiàn)象較多。曾國藩怕兒子誤入歧途,兩次寫信給曾紀鴻說:“場前不可與州縣來往?!薄皵嗖豢伤蜅l子?!?/p>
的確,在200多年的時間,曾國藩后世八代中,一共出了240位杰出人物,很多都是在醫(yī)學(xué)、農(nóng)業(yè)、科學(xué)、鐵道交通、農(nóng)業(yè)等各類行業(yè)中的翹楚,成為我國的棟梁之才。
如今,白玉堂前“居室以勤儉為本,力田與孝弟同科”門聯(lián)如是,講解員左強述說著曾國藩的故事。他本是富厚堂內(nèi)負責藏書樓的一名保安,因長期熟讀曾國藩的家書、著作,開始試著給游客講解,之后轉(zhuǎn)為專職的一名講解員。
曾國藩的治家思想在雙峰當?shù)氐陌傩罩幸矎V為流傳,時至今日,家風文化在這里蔚然成風,附近光被外界譽為“博士村”的村莊就有兩個。
雙峰縣走馬街鎮(zhèn)楓樹村自恢復(fù)高考以來,就產(chǎn)生了21個博士生,其中3名博士生導(dǎo)師,加上碩士研究生一共有21名。在今年高考中,村里還有一個學(xué)生以680多分的高分考入上海交大。
梓門橋鎮(zhèn)長來村則已走出博士生10名,研究生55人,本科生226人。村民“家風館”建在村民王星星家,他的弟弟王嘹亮,是廣東一海洋地質(zhì)研究所所長,博士高工,享受國務(wù)院特殊津貼,他兒子王旭潭系上海同濟大學(xué)研究生畢業(yè),現(xiàn)為上海一家建筑公司的負責人。而王星星照常在家務(wù)農(nóng)種田,養(yǎng)魚。
在問及家教方面的經(jīng)驗,王星星說,“在學(xué)習(xí)方面,只要他愿意讀,我就傾盡全力支持他?!?/p>
而在一百多年前,曾國藩的父親曾麟書在得知曾國藩在金陵借錢買書時,很是欣慰,也說過同樣的話。
來曾國藩故居參觀的游客也深有感觸。來自北京的游客張作中是個曾國藩迷,2000年初20歲的他,第一次來故居,到現(xiàn)在已達20多次,并5次帶女兒前往。受曾國藩家訓(xùn)的熏陶,張作中也制定了家訓(xùn)。12歲的女兒張延昭能夠?qū)⒃霞矣?xùn)八字訣脫口而出,張作中本人也運營了一個公號,與一群好友共同閱讀曾國藩著作并分享感受。2020年11月22日,由他發(fā)起的首屆曾國藩故里半程馬拉松賽在曾國藩故里舉行。本次與女兒來訪,其中一項工作就是籌劃第二屆故居馬拉松事宜。
曾國藩的一生,都在踐行著“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不難理解他為何能被追謚為“文正公”。
影響:“一部中國近代史,半部由湖南人寫就”
到了近代中國,在曾國藩的家鄉(xiāng),還有很多不朽的人物受其影響。蔡和森向警予夫婦,秋瑾、唐群英、葛健豪這些人物的家鄉(xiāng)(或婆家),都在雙峰縣荷葉鎮(zhèn),唐群英的丈夫曾傳綱是曾國藩的堂弟;秋瑾的丈夫王廷鈞是曾國藩的表侄;葛健豪的堂叔葛信藩是曾國藩二弟曾國潢的女婿。
距離富厚堂不過5公里路程處,便是蔡和森蔡暢故居光甲堂。《曾國藩故里文化旅游志》記載,蔡和森外祖父的弟弟是曾國藩的侄女婿,童年時代的蔡和森寄居在外祖父家,與曾氏故居比鄰而居。因此他聽得最多的就是文正公及其軼事,荷葉人教育子女的普遍方式是常常用曾文正的功績?yōu)榘駱?,葛家和蔡家也不例外。由于婚姻關(guān)系的便利,葛健豪得以時常帶著蔡和森兄妹去曾氏侯府以文正公來啟發(fā)和激勵他們。蔡和森在進入湖南省第一師范后師承楊昌濟,而楊昌濟也是曾國藩的忠實信徒。
楊昌濟是毛澤東的老師也是岳父。翻看楊昌濟的《達化齋日記》,會發(fā)現(xiàn)他們學(xué)習(xí)和切蹉《曾文正公家書》之情景時??梢?。毛澤東青年時代細讀過《曾文正公家書》至今還珍藏在韶山毛澤東遺物館,每本扉頁都有當年的簽名“詠芝珍藏”。而他在青年時代也說過,“愚于近人,獨服曾文正”。
曾國藩之前,湖南的“存在感”較低,湖南的歷史名人,各行各業(yè)均寥若晨星,屈指可數(shù);曾國藩之后100多年時間里,湖南人才輩出,燦若群星,真正的“于斯為盛”,“一部中國近代史,半部由湖南人寫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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瀟湘晨報記者 曹偉 婁底報道
責編:扶雄芳
來源:瀟湘晨報